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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长门春草到夜雨青灯——重说一休(2)

时间:2014-11-05 11:42来源:原创 作者:姜建强 点击:
在一休的《狂云集》里,有一首15岁时写的诗作。这首诗,被一休的研究者们认定为“神童”和具有“天性的才能”,诗名为《春衣宿花》:

吟行客袖几诗情,
开落百花天地清。
枕上香风寐耶寤,
一场春梦不分明。


在满目的春花下,静静的宿眠,娇媚之情断然油生。带有日本式发想的诗题,令人想起西行在樱花树下游春梦的诗情。衣袖充满花香,衣袖随风摇曳,百花开落花满地。在随风吹拂的花香里,半醉半醒的梦境是什么?梦见的又是什么?这令人想起藤原定家的诗句:

春夜的梦,
就像浮桥。
又像天上的横云,
空空的。

在这里一休用了“百花”二字,他想唤起的是另一种诗情心相。唐玄宗宫廷里的三千宫女,犹如百花,每天盼等着怒放的那个夜晚。但是,三千宫女,一人一晚,要等10年。运气差的,10年也轮不上一次开花。作为全体,虽然都属“百花”系列,但这些宫廷佳丽的沉浮之运,使每一朵花都包含了悲喜之色。唐代王昌龄的《西宫春怨》,就是讲述的是百花中的一朵花,一个失去天子宠爱的班捷抒宫女怨恨的故事。

西宫夜静百花香
欲卷珠帘春恨长
斜抱云和深见月 
朦胧树色隐昭阳

斗不过更为青春的赵飞燕,争宠败于情敌的班捷抒,只好被迫宿于西宫。失宠的宫女们,就像百花,吐着芬香。但又有何用呢?怨恨交加,倍觉春长,更感春怨。西宫,总给人秋的萧瑟之感。给人一件物品用过后褪色陈旧的感觉。但班捷抒丰韵犹存,被驱赶到西宫,爆发出对得宠的昭阳宫的春怨。15岁的一休,对班捷抒失宠的西宫,有这样深的印象,确属相当异常。


花开花落,落花时节多寂冷。但一休不在一般的意义上表述人世无常这一日本式的主题。而是在美丽的落花一瞬间,去挖掘,去寻找人生的无常。这样的姿态,这样的才气,已经在15岁青春少年的诗作里,有了到位的表现。


惊讶也好,感怀也好,不可思议也好,这里,一休的文学思路的跳跃性是:从百花联想到宫女,从宫女联想到失宠的母亲。或许一休正是在被失宠的母亲的酥暖的胸怀里,感怀到了命运的春愁和春怨。一休的母亲,和班捷抒有着同样的命运。只不过一个在西宫,一个在嵯峨的草庵里。


宫女失宠,美人薄命,这一咏叹了千年的人生主题,在15岁的一休那里,有了一种灵性的觉醒和禅意的透明:一场春梦不分明。虽然这句诗是晚唐诗人张挺的“倚柱寻思倍惆怅,一场春梦不分明”的借用。但问题点不在这里。一个15岁的思春期的少年,能谙熟中国文化的典故,能从这里开发出日本式的寂哀和冷艳,其手笔不能不为之大,其灵性不能不为之深。

17岁的中秋无月

一休总是跟随师傅清叟出入。在经过芳草萋萋的神泉苑的时候,小蛇经常出没扰人。清叟就把蛇放进袈裟的衣袖里,唱段戒法,蛇就会很听话。


但是,有一天,一休却在袖管里藏了块石头,小蛇复现之时,当机立断,用石块猛然一击,杀死了蛇。一休转眼间破了禅林的千年清规杀生戒。一般而言,师傅定会发怒动颜,但在场的清叟却反倒赞许曰:“举措颖脱。”这是为什么?


这里,一休对清叟立下设问:


如果为“不杀生”而不杀生,是不是在玩弄语言和观念的游戏?是不是倒反是一种虚伪的破戒?


如果在杀生的瞬间抱有犹豫,那是不是属于意识层里的杀生?是为杀生而杀生?


而如果是当机立断的杀生,是不是就属于自然的杀生,遵从的是天道?划过长空的剑,一刀斩向“空”的同时,也斩断了杀生戒的疑问。这就应了祖元禅师的说法“电光影里斩春风”。 


清叟唱经退蛇,用的是“德”,这是人事。一休以石击蛇,用的是“机”,这是天道。可违的是人事,不可违的是天道。


清叟看似没破戒,但仅仅是观念中的不杀生。随时都有人会破这个戒。


一休看似破了戒,但这种杀生的行为,恰恰是为了深层的解决不杀生的问题,为了最终的不破戒。从没有意义的地方生出意义。非思量是为了不思量。这是不是就是清叟所赞许的“举措颖脱”呢?

这就和在日本有禅宗第一书的《碧言录》的第63则的“南泉斩猫”的公案相似。

这则公案不是说杀生(猫)被正当化。而是说法官和道德家空泛的二元议论没有意义。而南泉禅师的“一刀两断任偏颇”,倒也生出了天地和日月的两仪。看来,一休不但熟知这段公案,而且还发表议论,说南泉斩猫只不过“惊动了牡丹花下的睡猫而已”。


神泉苑,是自恒武天皇以来,招灵和祈愿的场所。三代将军足利义满也常到这里祈祷。一休等于在“圣域”杀生。他只想透出天道里的一个“机”字。


这一年,一休17岁。


杀完蛇,破了戒,一休便作《中秋无月·甲子十七》的诗:

是无月只有名月,
独坐闲吟对铁檠。
天下诗人短肠夕,
雨声一夜十年情。

人都说这年中秋有月。而且是圆圆的,清清的。


但一休偏说无月。偏说名月才是无明的证明。


用杀生之气,翻弄见识。虽有逆反的孤独,带来的却是脱俗。


这首诗,被认为是一休自发求道成人的标志。

狂风卷地任它吹

一休21岁的时候,西金寺的高僧谦翁宗为死去。


谦翁是一休心中永远的生,但是这个生,寂灭了,自我也就虚空了。


当时入门的时候,谦翁就把“宗”字送给了一休,就叫“宗纯”。心神丧失的一休自言:若有神灵,则当救我;若无神灵,则将我沉于湖底,以肥鱼腹。于是,便投琵琶湖自杀。果然有神灵救护他——是他母亲的神灵,一个被天皇失宠母亲的神灵,使一休获得了重生。

第二年(1415年),投水的一休走向了坚田的祥瑞寺,拜名僧华叟宗云为师。但是寺门紧闭。华叟对门第的严格,在当地是有名的。但一休已横断一心,不见师傅,宁可死在这里。


已经经历过一次死的一休,死就在身边。死的分量很轻。一天又一天,一休露地野宿,渔舟唱晚,星星与他作伴。东方拂晓,又到祥瑞庵的门前静坐,等华叟的见面。一个星期过去了。有时花叟外出,一休就躲闪一边,其身姿正好被华叟看到,便对身边侍从说:“这个小和尚还在这里。快用水泼他,用木杖赶他。”等华叟办完事回庵,发现浑身湿透的一休仍在门前静等。华叟终于被打动相见。 


这段有名的“水洒杖逐”,令人想起“慧可断臂”。禅宗的第二祖慧可,为了入祖师达磨之门,终日在雪中等待。为表诚意,断其自己的左臂。终被许可。“慧可断臂”也就成了禅门仪式化中的一个符号。


一休25岁的时候,师傅华叟写下“一休”两个字。何谓“一休”?一休的自我解释是:

欲从色界返空界,
姑且短暂作一休。
暴雨倾盘由它下,
狂风卷地任它吹。

色既是空,空既是色。有既是无,无既是有。色空对对,有无双双,不即不离,暂作一休,得以重生。叩有无隐,悬无有逃。变幻出没,自由自在的一休,外部世界的一切覆地翻天,与他皆无关。这是否就是禅的极意?华叟用万均之力写下这静中透动,动中息静的二文字,是否也是在透息一休禅的真意?



关于作者:


姜建强,曾大学任教,研究哲学,20世纪90年代留学日本,后在东京大学综合文化研究科担任客员研究员,致力于日本哲学和文化的研究,积极书写、介绍日本及其文化,已出版有《另类日本史》《另类日本天皇史》《另类日本文化史》《大皇宫》《山樱花与岛国魂:日本人情绪省思》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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