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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人永远不懂日本人赏樱的悲伤(上)

时间:2015-05-12 09:43来源:原创 作者:姜建强 点击:

【三月日本的原风景】

日本的三月,是惜别的三月,是伤感的三月,当然也是樱花绚烂飞舞的三月。

告别少年,告别青涩。从小学到大学,近年来日本人毕业歌选唱得最多的一首就是《樱花》。2003年,一直默默无闻的街头歌手“直太郎”,发行了一张唱出同学离别之情的《樱花》单曲,因为满溢乡愁和季节感,且迸发出日本人才有的宿命与无常,森山直太郎为此红遍日本。

さくらさくら今、咲き誇る

樱花 樱花 你在盛开在怒放

さくらさくらただ舞い落ちる

樱花樱花 你在飞舞在飘落

さくらさくらいざ舞い上がれ

樱花 樱花 你就飞舞飞扬吧

这几段是最击人心的旋律。惜别时装饰的笑颜,惜别时转世的瞬间,惜别时晚霞的耀眼,都化作反复咏唱时的泪水与真情。在书店,在超市,在百货店,甚至在小小的酒吧,三月,放送得最多的就是这首《さくら》:

さらば 友よ

またこの場所で会おう

さくら舞い散る道の上で

再见了 朋友

让我们在那里重逢

在那樱花飘落的路上

飘落的命运与惜别重叠,惜别的意象在飘落的命运中又依稀可辨。没有比这更伤感,没有比这更物哀的了。这就是三月日本的原风景。从北海道到冲绳,从关东到关西。日本人的“花见”,在很大程度上是否就是这种原风景的再体验?

 

 

【赏樱的本土感觉】

成书于1300多年前的《日本书纪》里,有个不太引人注目的细节:天皇泛舟行乐,忽有一瓣樱花飘于杯中。天皇顿生花情,当场作诗。别小看这小小的细节,它实际上就为日后日本人赏樱定下了品位和基调。

实际上,作为外来植物的梅花,着实也让日本奈良时期的贵族们风流了一阵。如《万叶集》中咏梅歌有118首,咏樱歌只有42首。后人在评价《万叶集》总体精神倾向时,干脆用了“忠怨尤霹雳,诚感唯梅花”的句子。但这样的好景不是很长。或许梅花的傲霜斗雪的理性性格,不太适合郁郁葱葱、湿气颇重的岛国风土;或许梅花“犹有花枝俏”的感性气质不太适合阴郁幽玄、古拙本色的岛国之民。贵族们发现身边身份不太高贵,性格不太倔强的山野樱花,或许更适合在这块风土,或许更适合居住在这块土地上的人。于是到了平安时代,樱花终于取代梅花的王位。

在这个国风文化的变化中,最具象征意义的就是原本在天皇的御所紫宸殿(南殿)的庭院里,种植着右近的橘和左近的梅。这个梅就是中国产的。但是在仁明天皇时代(833-850)这个中国产的梅被日本产的樱所替代。也就是说,在天皇的紫宸殿里种植着右近的橘和左近的樱。这一象征的种植一直延续至今。现在京都御所的紫宸殿也种植着左近的樱,那是在1998年替换种植的。《古今集》(905年)咏樱的数目远远超过了梅花。其中的名句有:“世间若无樱花艳,春心何处得长闲?”更有甚者,《古今集》编撰者之一的纪贯之,有一天看到一位美丽的女子在采摘樱花,便一见生情,唱了和歌,交给那位女子的家人:“山樱遍野白云卷,雾底霞间闻芳芬。多情最是依稀见,任是一瞥也动人。”

樱花与春心,樱花与生情。这不仅是贵族们审美情绪的变化,更是本土意识的觉醒。日本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感觉,终于发现了表述自己感觉的本土之物。庆长三年(1598年)的3月15日,难得有闲情逸趣的丰臣秀吉,领着儿子秀赖,正妻北政所等1300多名大名,在京都醍醐寺开催了盛大的“樱花宴”。这就是历史上以其豪奢华丽而著名的“醍醐花见”。这一“醍醐花见”,可以说开启了日本人每年一度赏樱观花的雅风和习俗。有日本学者称,这是“民众的日本文化的诞生”。 多少年后,日本俳句大诗人芭蕉有“京都有九万九千民众去看花”的名句。去看什么花呢?当然是去看樱花。

写过《清贫的思想》的日本学者中野孝次在谈到樱花时这样写道:“每当我浮想起樱花,心中便会涌现一股忧郁的醉意,同时耳际似乎响起充满伤感的女声合唱:‘春光明媚隅田川’,或听到‘春夜楼台樱花宴’的歌声,此时此刻,我会感到无限悲伤。”

这或许就是本土感觉。

这或许就是日本式的感觉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【樱花—稻谷—惜情—无常】

这里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挠着我们。

日本人去看樱花,是看樱花盛开时的团团簇簇、轰轰烈烈、灼灼其华、幽幽其香吗?是。

但好像又不全是。《古今集》里的60多首咏樱歌,只有一二首是赞美盛开的樱花,其他都是写落樱的惜情。这是为什么?这也是外国人所看不懂的地方。日本人常说,“花是樱花,人是武士”。但为什么不是盛开的樱花而是落樱呢?原来这里有日本人的文化心情。

樱花日语叫“さくら”。这个“さ”指向什么?原本是指向稻田神。这个“くら”表示什么?原本是表示场所。这样,“さくら”的完整意思就是稻田神在这个场所。所以,樱花美不美在以前根本不是问题的视野。樱花只是稻田神的象征。表明稻田神在这个地方。樱花盛开表明稻谷收成好。樱花凋谢表明稻谷收成完毕。这样来看当然是不希望樱花凋谢,当然不希望稻谷收成不好。哪怕樱花的盛开能延长一天也是莫大的喜悦。这是赏樱的日本人心向,也是日本文学的主题心向。但抵抗不住的是,樱花还是谢了,而且还谢得那样的快。于是从心情上想让樱花常开常艳的日本人,生出了惋惜之情,文学也生出了惜樱之情:看,还是谢了。还是谢了。

这样来看的话,每年的四月初,日本人倾巢出动,浩浩荡荡,在成排的樱花树下席地而坐,或浅酌高谈,或怅然凝视。他们并不急于返回,而是耐心十足地等待着什么?等待什么呢?月亮升起来了。周围灯火摇曳,美色朦胧。一阵晚风吹来,一团团,一簇簇,落樱坠地,无声无息,缤缤纷纷,像漫舞的飞雪。衣服上,头上,脸上,女人白白的颈脖间,甚至酒杯里都是雪白一片。啊,落樱了。美丽的樱花,轰轰烈烈地盛开,又轰轰烈烈地凋谢了。这时,一种忧伤,一种莫名的忧伤,仿佛从樱花树的每根枝杈里渗透出来。

“落樱,这就是落樱。”日本人打着纸灯笼,望着夜空中满天飞舞的花瓣,喃喃自语。这就不由地想起三岛由纪夫曾用苍凉的笔触描写过落樱:“一鸟居前的独木桥,都被樱花所簇拥,树上的樱花不断地落下树梢。飘落在神社长满绿青的房顶上的樱花分外娇艳,从深檐阴影的黑暗中,连绵不断地穿落而下,叫人难以弃舍,就如同金箔从全景灿漫的描金屏风上剥落下来一般。一种可怕的失落感。这就是春天,这就是樱花。如果这就是日本之诗,那么,我感到我生在了一个可怕的国度里。”(参见《四季之心》)

为寻觅“吹雪”的景象,日本人常在夕阳西沉之时,结伴顺舟游于两岸夹樱的千鸟渊下,仰见两岸如云似霞的樱花,直觉气势逼人,春花醉春心。被昨晚的风雨吹落的花瓣,大片大片地飘浮水面,船桨在划出的条条花路中,悠悠徘徊。一阵晚风吹来,眼前顿觉花雪一片。游人的心中,也顿生“好花不常开,好景不常在”的无常之感。从而悲叹人生易老,青春不再。

【落樱与寂灭的文化意象】

如何表现寂灭的意象景色?如何表现因为有“灭”在前面无处不在,所以怎样才能映出“生”的不可多得和无限美好?这时日本人总是想到樱花。总是用樱花来表现日本人的精神心向:常常具有欢乐与寂灭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境界。

江户时期的浮世绘画家溪齐英泉的《春之薄雪》令人印象深刻。春画的构图为:男女在雪地里交欢,但却又落樱遍野,雪地一片绯红。初春凋谢的樱花落在冬日的雪地上,构成季节上的冷峻与冲突。再将这种冷峻与冲突推向极致的是这么一种东洋哲学:只有数天生命的樱花,盛开也就意味着凋零。日本人在享受性爱快乐的同时,能感受到的则是濒临死亡的寂灭。

渡边淳一的《失乐园》更将这种凄美与寂灭推向了深度:

在夜的静寂中,半梦半醒地突然感到唇边沾到什么东西,是像薄膜般的东西,他觉得奇怪,但继续轻吻凛子的胸部,又沾到一个。久木好奇起来,捻亮床前灯,两片淡粉红色的花瓣贴在乳头旁边。

“是樱花。”久木低声说。

凛子也觉得不可思议地望着,“你嘴上也有”。

久木这才发现自己唇上也沾着花瓣,他把花瓣拿下来贴到凛子胸前。

“那是从哪儿飘进来的?”久木望着开了一点的夜窗。

“要落一整晚吧。”凛子问道。

“你躺着别动”。久木轻按着从红衫中露出的凛子肩膀,一片又一片随风飞舞的花瓣飘进窗内,凛子雪白的肌肤慢慢埋没在樱花瓣里。

多么的凄然。多么的令人心醉。樱花的绝美与性的绝美恰好形成天然的组合,但不可逃脱的宿命是樱花的凋零也即暗示死亡。这为小说最后二人走向寂灭留下伏笔。但走向死亡这件事则是意味着另一个新生命的开始,樱花的凋谢也象征着下一个花季的到来。生亦尽欢,死亦欣然。幻灭之际,更显绚烂而又哀婉的美丽。从这一意义上说,日本江户期的学问大家本居宣长,则再清楚不过地说出了全部事情的缘由:“若人问起大和魂,满山樱花映朝晖。”这里,“大和魂”与“满山樱”第一次有了观念上的自觉互动,而这种互动的最终指向“映朝晖”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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