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位家境贫寒，相貌奇丑的女子，却意外的得到了俊美男子源氏的青睐和追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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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源氏物语》的千年咏叹之三
撰文/姜建强　　
未摘花——锦绣春衣袖招香
 
未摘花，给人一种诗意的无奈，但令人想入非非的芳名。在源氏的袅娜娉婷的女子中，未摘花是最丑的一位。首先是她的鼻子，又高又长，尖端略略下垂，带有红色。其次是她的脸骨宽的可怕，再加上是个长形的脸，整个面孔的比例就显得稀奇古怪。再次是身体瘦弱，筋骨棱棱，毫无肉感可言。她住的邸宅也很破败寒酸，周围杂草丛生，在早晨的阳光下，更显得荒凉寂寞。虽然她的父亲是地位不低的常陆亲王，但在晚年得女后，便仍下她散手西天了。她无依无靠成了孤苦之人。人生的气运对未摘花而言，实在是太差了。
 
但是，就是这位家境贫寒，相貌奇丑的女子，却意外的得到了俊美男子源氏的青睐和追求。这是《源氏物语》中最具可读性的情节之一。
 
这是源氏阅尽天下绝色美女后，想转换口味，体验一下丑女的滋味？这是源氏信奉有奶便是娘的哲学，只要是女人，便一口通吃？显然不是。
 
在源氏乳母的女儿大辅命妇的引荐下，源氏结识了末摘花。
 
在一个月色朦胧的春晓良夜，源氏在末摘花的所居的窗外，听她弹七弦琴。琴声悦耳，但技法并无特别高明之处。月光下，流淌着的凄惨隐隐的琴声，使源氏涌动出悲凉的感触：当年他的父亲常陆亲王遵照古风，全力教养了这个女儿。如今斯人已去，小姐在此真是岑寂凄凉。伤感无比的源氏，萌生了向她求爱的冲动。
 
末摘花纯洁如玉，对当时的情色世界还一无所知。她腼腆。她害羞。她困惑。她沉静。当风流的大辅命妇要末摘花隔帘与源氏对话时，她孩子气地说：“我不会应酬客人呀。”当源氏花言巧语地向她缕述相思之苦时，她静默不动，全无一句答话。当源氏在毫无办法的情况下，吟诵了两句诗来表达心中的苦闷时，她竟也不做答对，急得身边的侍女实在看不过去，便装着末摘花亲口说的摸样，替而答之。
 
末摘花表面看是铁板一块，不知风情为何物。实际上她有她的对男人心机，她有她对男人的温柔术。比如，尽管她家境贫寒，但作为对礼节的回应，在过新年的时候，她也给源氏送去了过年穿的装束。这装束虽然很乡气，拥有高贵档次的源氏自然不会穿戴，但也令源氏眼睛一亮，感到这女子也有逗人喜爱的地方。比如，尽管她诗文素养有限，但也偷偷地给源氏写信作诗：“情薄是否冶游人，锦绣春衣袖招香。”虽然诗句平平，但她已尽了心力。
 
可见正是这种对男人“无心”的“有心”，动摇了源氏对女人的一颗“花心”。使多少年以后，源氏虽然深感岁月流逝，人生沉浮若梦，但对末摘花初衷未变，思念之情依旧。末摘花也因为有了源氏的悉心照料，邸居骤见阳光，昔日芜杂荒凉的庭院，气象也焕然一新。她变得高贵富丽，就连喜欢看眼色的身边的侍女们，也对她另眼相看了。又过了二年，末摘花受源氏的关照，正式迁居到二条院的东院。源氏常来看望，毫不简慢。末摘花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。
 
她和源氏虽然很短暂却很激烈的一段情，被深深地留在了记忆的深层中。当多少年后两人又偶尔相见时，末摘花仍含情脉脉地引用《古今和歌集》中的诗句“百鸟争鸣万物春。”源氏含笑对答道：“依稀恍惚还疑梦。”
 
末摘花和源氏只见过三次面便告结束的一段情，在《源氏物语》中留下了淡淡的一缕清香，读来令人回味。原来，情爱是不分高贵和低溅的，甚至是不分美丽与丑陋的。任是无情也动人。
 
 
关于作者：



姜建强，曾大学任教，研究哲学，20世纪90年代留学日本，后在东京大学综合文化研究科担任客员研究员，致力于日本哲学和文化的研究，积极书写、介绍日本及其文化，已出版有《另类日本史》《另类日本天皇史》《另类日本文化史》《大皇宫》《山樱花与岛国魂：日本人情绪省思》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