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像风一样逝去,留下的是情爱

时间:2014-09-23 13:27来源:原创 作者:姜建强 点击:

【一】

       精神的意淫没有能使他益寿,肉体的欢愉没有能使他延年,他的生命终止于伞寿。这应该是个很不错的期望年岁了,但对于一个始终有情爱在燃烧的人来说,还是显得仓促了些。

      4月30日在东京都内的自宅,渡边淳一去世。死因是前列腺癌。

      渡边在日本素有“日本情爱大师”之称。这当然是溢美之词。如果通俗表述的话,就是“下半身作家”。渡边的看点就在这里。而他最著名的口头禅就是“喜欢女人”。那么,他的前列腺癌与“情爱”与“女人”是否有关?这当然不得而知。但是他说过这样的话,写男女情爱小说,需要有健康的身体。因为只有健康的身体,才能随人物冲动而冲动,随情节高潮而高潮。

       被确症为患上前列腺癌的2010年,渡边76岁。他在接受记者的采访时说,尽管是76岁了,尽管是患上不能情事的病了,但喜欢女人不变。去年10月24日,他坐上轮椅,出席了银座妈妈桑们为他举办的80庆生会。他对自己能迎来伞寿感到吃惊,并开玩笑地说,坐上轮椅,就再也不能偷偷地密会了。而不能密会,对人来说则是致命的。渡边对情爱的独到见解是:每个人的情爱只限于自己的一代,因此是永远没有进步的领域。所以情爱永远是文学的主题。读者也不会厌倦这个主题,因为它总是在一代人所理解的情爱世界里,将情爱表现出来。对于他的去世,日本文坛表现出一片惋惜之声。

       直木奖获得作家藤田宜永说,在日本,为男女恋爱倾注全身精力的作家已经不复诞生了。

      日本笔会会长、作家浅田次郎说,人上了年纪就会变得木讷些,但渡边的作品一直具有青壮年所具有的能量,他是小说家的样板。

      与渡边有30年交情的女作家林真理子说,他始终坚信对女性的喜欢,对酒的喜欢,真是一个作家不可或缺的食粮。在书卖不出去的出版界又失去一位领袖。这不是一个作家的死的问题,而是整个文坛将会在冲击中崩溃。

      在电影《失乐园》中扮演女主角的黑木瞳说,得知讣报,一个人在哭泣。这位纯爱先生到最后都是非常的洒落,非常的绅士,让人感受到男人的美学。

【二】

       毫无疑问,渡边在日本是一位畅销书作家。人们或许将他的畅销归功于情爱与情色的描写。确实从情色描写的角度来看,渡边的情爱小说与官能小说有一致的地方。就是极尽能事地将情交描写得再新颖些,再出奇些,再激烈些。读《失乐园》,读《爱的流放地》,读《紫阳花日记》,甚至读历史小说《天上红莲》,都能强烈地感受到一种来自情色的刺激与兴奋。以致他的《失乐园》刚出中译本时,被删去所谓涉“黄”的三万字。

      但问题是小说描写情爱与色情就能畅销?不见得。日本每年要出版很多的官能小说,但很难有畅销的记录。日本读者对这类小说的兴趣似乎也不是很大。所以问题还是在于要有一种哲学,要有一种观念上的关照。这才是畅销的推手。

      那么渡边的小说暗地里涌动了一种怎样的观念呢?我们注意到他的作品总是放置于感伤与无常这个大主题之下。岛国人的存命,偶然性是他们的必然,必然性是他们的偶然。因此,无常观是他们最大最深厚的生命哲学。

      岛国人的感受性来自于景色怡人的四季。但好花不常开,好景不常在。今天还轰轰烈烈的樱花,明天就飘洒如泥。生出的自然是一股感伤的情绪。既然一切是稍纵即逝的,既然一切是无常不测的,那么在感伤与无常之间,如何捕捉现实当下的人生快乐?如何享受鲜活肉体的那种欢快?

      色香终散尽,人生本无常。这是岛国人才有的思维定向。因此在渡边的笔下,生与死,性与爱,青春与老迈的描述,实际上就是感伤与无常的文学化和人物化。

      在渡边的笔下,《失乐园》被观念成一种非常稀有但很有力量的纯爱。而到达顶峰的纯爱,没有比死这件事更纯粹更清朗的了。如果两人欢爱的结果是最后在一起,过着一种平淡无奇的生活,或者成了一对时有争吵常有翻脸的世俗夫妻,那纯爱而引发的性爱,就将失去它的全部意义,或者这种性爱将不堪忍受世俗之重而变得委琐。所以小说中两个人最后选择以最纯粹的方式完成纯爱,那就是死。如小说中有这样的着笔:

“好可怕……”

久木听了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,悄悄窥视着凛子的表情。

久木宽阔的后背覆盖了凛子那纤巧而匀称的身体。透过床头昏暗的灯光,只见凛子紧蹩着眉头,眼睑微微颤动,像是在哭泣。

凛子正临近快乐的巅峰,她的心灵和肉体已经挣脱了一切束缚,一步步沉入了愉悦之中。

这种时候她怎么会说出“可怕”来呢?

久木轻声问道:“你说怕什么?”

耳畔热乎乎的气息使凛子浑身倏地一抖,她没有吭声。

“你到底怕什么呢?”

久木再次追问时,凛子才懒懒地低声说道:“我只觉得身体里的血在倒流,简直要喷涌出来了……”

哦。原来如此。临近快乐的峰巅,会有一种可怕的感觉。而这种感觉作为男人的久木是无法体味的。小说最后写道:凛子紧紧贴了上来,久木用力搂住她那灼热的身躯,真切地感受到了凛子的新变化。这是种怎样的新变化呢?就是体验到了绝顶性爱的身心变化。毫无疑问,这种变化是死亡之路的通行证。

【三】

        渡边说过,男人总是渴望成为女人的第一个男人,而女人则希望能够成为男人的最后一个女人。这就道出了男女在体验情色上的差异。2006年推出的情色之作《爱的流放地》,就是渡边试图对这种差异作出解构的一种努力。小说先在《日本经济新闻》上连载一年多,受到白领男女们的热烈追捧。“因为爱她所以杀死她。”这是令日本女检查官官织部美万分不解的一句话。

       小说写一位上了岁数的小说家村尾菊治,陷入了喜欢读他的作品的入江冬香。三十多岁的冬香是一位已婚少妇。他们第一次幽会是在八层楼的宾馆,可以从窗口俯瞰整个京都。已经下起了毛毛雨,京都的街道被蒙蒙烟雨打湿了。即将到来的情色二人世界,天气若是太晴朗,便了无情趣,秘密幽会以阴天或雨天恐怕为最适。小说这样描写道:

         “他先是轻轻地触摸她的乳头,尔后在其周围画圆般地爱抚,然后又返回到乳头来。两个乳房都在受着刺激,冬香缩了缩脖子,难耐地摇晃起头来。她那隐忍不发的风情,让菊治觉得可爱无比。看来冬香对自己的爱抚反应十分敏感。菊治为冬香的单纯感到高兴的同时,这意外的发现也刺激了菊治的好奇心。至少一个月以前,在饭店的咖啡吧里,和祥子一起见面的时候,他绝对想象不到冬香在床上会有这副陶醉的神态。当时,冬香忽然举手至额前,遮挡刺眼的阳光。于是,菊治脑海里浮现出戴着低低压在眉间的斗笠跳风盆舞的女人,而此刻的冬香与这一印象大不一样。但是,菊治就喜欢女人出乎意料的另一面。平时把各种各样的情感悄悄地深埋心底,平静度日。这样的女人受到男人意想不到的爱抚时,就会变得沉醉而放纵。”

      看来,菊治想要窥探一下隐藏在文静外表下的另一个冬香。想到这些,菊治内心的情欲之火燃烧了起来。他要进一步挑逗冬香,让她疯狂到极点。越是外表上端庄、贤惠的女性,他越是想要彻彻底底地剥去她们的假面具。

(《爱的流放地》剧照)

       二人完事后,冬香仍然躺在床上,稍稍侧身背对着菊治,衬裙右肩头的吊带已滑落到了胳膊上,裙底边也微微卷了起来。这种毫无防备的姿势更是别具风情,菊治轻轻把冬香抱进怀里。冬香慢慢翻身似的转过身来,菊治又往怀里搂了一下,她便紧紧依偎过来。这是两个人交合后的第一次拥抱。现在已不需要再有任何犹豫和踌躇了。菊治把紧紧贴着自己胸前的冬香的吊带衬裙,从头上脱去,冬香也没有任何反抗。菊治再一次面对面地紧紧抱住赤裸的冬香。

      刚才躺在菊治怀抱里的冬香,无论是那雪白柔软的皮肤,微微张开的嘴唇,还是那灼热的私处,全都曾经被她丈夫抚摸,任由其施爱,最终生出三个孩子来。菊治越想越难受,越憋气,他赶紧打消这些怪念头。

      一次次的情事,一次次的高潮,一次次的最新体验,冬香也由最初的提心吊胆变得越来越大胆。在她生日那天两人来到箱根再次偷情。在他们激情交缠冲向高潮的那一刻,冬香突然向菊治提出“如果你爱我的话,就请把我掐死吧”的要求。冬香说完,菊治的手伸向了她的脖颈。不过就在冬香快要断气的一刹那,菊治松开了双手。“杀了我吧?我幸福的直想死!”冬香的这句话成了菊治心中的一个魔咒,每次菊治以最直接的方式爱对方的时候,冬香的心中就会升起赴死的激情,一次比一次清晰,一次比一次强烈,越陷越深……

        就在这天晚上,冬香在达到高潮后感到前所未有地激情难耐,又一次让菊治掐死她;而这一次,菊治也被冬香的忘情感染,伸出因激动而颤抖的手,伸向冬香那白皙滑腻的脖颈,一点一点用力……

       原来,不伦之爱才是纯爱,而纯爱是要献身的。从肉体到精神,从精神再到肉体,这种升华的过程,是不是就是成年人纯爱的方程式?在爱和性达到最高潮时死亡,是很美好的。它不同与情死,也不同于情杀。这是让爱留住,让高峰体验留住的最完美的方式。这里,死不是爱的毁灭,而是爱的重生。

        渡边淳一是要解明的情色主义是:如果说男人的情欲只是偏向好色的话,而女人的情欲一旦开启那道“最爽”之门,是所有男人在性爱中无法体验到的。和丈夫做爱,女人只有自然反应的性快感;与情人偷情时,女人是用身体和心一起做爱,是情欲的彻底拨动和最完美的表现。法国思想家乔治·巴塔耶曾写下:“情欲是人将死之前高涨的生命力。”而渡边的小说场则对这句话作了可重复的验证。

【四】

         原本是执刀医的渡边,看过太多的血肉,看过太多的死亡。或许他总是习惯性地向人的最深处窥望;或许他才更深地领悟到肉体何以死亡,死亡的肉体何以安魂这一人类面临的共同困惑。而性爱与死亡相连,则是人性中最本质的东西。他说,阴茎与阴道、雄激素与雌激素的差别,决定了男女情感表达方式的不同。我的小说就是要把这种不同揭示出来。两人爱到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,但男人的爱与女人的爱仍有本质的不同,认识到这一点,才是爱的最高境界。

       《魂断阿寒》中的纯子,只有18岁,但她仍然懂得只身前往白雪皑皑的阿寒湖,以沉睡入雪地的方式结束自己的青春胴体。这让人惊叹不已。这需要一定的理解力和相当的观念关照才行。渡边说,这位纯子就是自己高中时期的初恋对象。他说,我至今还记得接吻时,她瞳仁的样子。但后来渡边才发现,这位纯子在与他交往的同时,还与另外5个男友交往。这促使渡边思考的一个问题是,她究竟最爱谁?她为何同时交往复数男性?

         这里的问题难点在于,纯子能在这样的年纪就能如此坦然地周旋于男子之间,这是为什么?而渡边笔触所到之处表明,这与其说是一种青春的猎奇和骚动,还不如说是渴望成长,渴望遇见自己瞬间美,渴望得到真爱的一种极端。于是这种灵魂里最深层的悸动,最终以极端的形式表现了出来——与白雪融为一体的自杀。这是救赎自己的最终手段。她不爱我们,她最爱自己。她喜爱表演,甚至主动去堕落,冲破一些道德观念。她仿佛在和人说,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看到艺术,才能在于生与死的边际体验绝对的安静与新鲜。

         渡边万事从下半身思考问题,有时倒也柳暗花明。如《源氏物语》里留有一个有趣的问题——为什么源氏与六条妃子发生了多次情事之后,对她渐行渐远?作为身心成熟的“未亡人”六条妃子来说,为什么对源氏没有更强的吸引力?小说没有这方面的交代。或许作者紫式部是个女人,她厌倦事事巨细的性描写。而渡边给出了一个颇为有趣的见解为:六条妃子的“秘所”有问题。也就是说,在情事方面,她的“秘所”不能吸引身经百战的源氏。源氏交际佳丽无数,但就其知性的天分来看,数六条妃子最高。是否知性之女,“秘所”必有其功能性的欠缺?活着就是生命的意义,感官的欲望才是我们每一天无法回避的事实。这一存在主义哲学,在渡边的笔下,化为无数鲜活的生命个体。

【五】

      这几天,北海道札幌市的渡边淳一文学馆,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。其中有吊唁者说:他像风一样逝去了,留下的是情爱。

     生灭灭已,寂灭为乐。这是佛教的境界,也是渡边的境界,这个境界后人是无法复制的。从这一意义上说,日本人将很难再复制一个渡边淳一的情爱大脑,将很难再有超越《失乐园》、《爱的流放地》的情爱作品。

      是的。天下最好的东西往往与最坏的东西相似。纯爱与情色:一个是无心,一个是刻意,完全的异质,但日本人则能异质相容。于是诞生了适合他们风土的,我们看起来有点另类的情色文化。这就有点像轻舟从雾袋中穿过,到了湖边,才看见那么一条细痕。或者干脆说:午夜,曲倦灯残,星星自散。

     这就令人想起雪莱的一句话:同人生相比,帝国兴衰,王朝更迭何足挂齿;同情爱相比,日月星辰的运转与归宿又算得了什么。

     有雪莱这句话相伴,渡边淳一可以安然闭目养神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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